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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分鍾內喝下6杯雞尾酒 大學生酒吧飲酒醉亡
2017-09-13 14:15:00 來源:中國青年報  作者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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極光新聞

  『我的孩子又沒有犯罪,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?』

  按照學校的建議,這對離開學校的夫妻先去了派出所。可派出所說自己只負責偵查,別的都不管。他們想找酒吧老板,但完全不知道對方的信息。再回學校,已經沒人搭理他們了。

  王貴龍覺得,夫妻倆『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』。可即便如此,每一次他還是會上路。『明知是白跑一趟,但也得跑,我在這陌生傷心地坐不住啊。』

  6月22日,珠海市公安局香洲分局出具了立案告知書,上面寫道,『王耀棟被過失死亡案一案,我局認為有犯罪現實發生,需要追究刑事責任……現立王耀棟被過失致死案進行偵查,特此告知。』但隨後的兩個半月,這個夫妻等了又等,也沒有等來一個結果。他們住在學校附近便宜的酒店,每天奔波於派出所和學校。

  8月初,他們終於等來了前來民事賠償協商的酒吧老板。他們的代理律師方海江負責和酒店老板協商民事賠償,在談及賠償額度時,嫌疑人酒吧老板強調,自己也是『受害人』。

  他們問酒吧老板為什麼案子發生這麼久都不來道一句歉。對方說,『我怕我來了,你們把我打死』。

  律師認為,酒吧應該要想到,短時間內喝入大量烈性酒可能導致人死亡的後果,但在實施時沒有考慮到。

  『他反復強調店沒了,朋友都在問他怎麼回事。卻沒有想過另一個家庭已經支離破碎了。』這個年輕的律師說。

  夫妻倆從甘肅老家只提了一個箱子來珠海,家鄉已經入秋了,這裡依然炎熱,時不時臺風過境,下一場大雨。時間一點點溜走,夫妻倆一次次跑往派出所。

  『派出所都去抗洪救災了。』有一次,窗口工作人員扔下這麼一句話。

  一趟趟地跑,幾個月過去了,案子還沒有大進展。夫妻倆很傷心:『我的孩子又沒有犯罪,為什麼要被這樣對待?』

  他最後也沒邁出『去鬧,去上訪』這一步。

  這個失去兒子的父親說,酒店的前臺每天見到他都會笑著跟他們打招呼;換床單的小姑娘還會安慰他們,拍拍彭鳳蘭的肩膀;每天光顧的小吃店,老板娘總會詢問他們案子的進展,還會給這對夫妻的飯裡多放一些咸菜,多加一點兒米飯。

  孩子去世不久,王耀棟高中的班主任就在微信群裡緊急協調,讓在廣東就讀的學生『做好王耀棟父母的安撫工作』,對著手機屏幕,王貴龍想到自己在珠海遭遇的點點滴滴,眼睛模糊了。

  離開學校那一天,夫妻倆和女兒曾去了學校辦公大樓。他們想等下午領導上班了,去談談這事兒。工作人員讓他們離開,說這裡是辦公的地方,不准鬧。

  彭鳳蘭說,『我娃的事不是公事嗎?不能在辦公室談嗎?那要去哪裡講?』

  下著雨,3個人站在校外,彭鳳蘭的衣服破了,手臂也流血了。她甚至想,自己還不如去大鬧一場,『抓進去至少有人管吃住』。

  她很寒心,一些老鄉外出務工,在工地死了都會妥善處理,把親人接去,管吃管住到遺體火化,可現在孩子還躺在殯儀館,沒有任何說法,學校再沒人主動過問了,『堂堂一個重點大學,還不如一個工地』。

  這座城市依舊車水馬龍,學校熱鬧非凡,酒吧換了老板繼續營業,只有他們,默默地在逼仄偏僻的酒店角落,等一個結果

  最近的日子,彭鳳蘭愈發覺得力不從心。她不知道還能做點啥,每天除了被丈夫攆下樓吃飯,她再也提不起一點力氣。有時候夫妻倆會看看王耀棟中學時代的同學寫的回憶文字,那是他們最大的安慰。

  有女孩說,班裡幾個朋友都打趣叫王耀棟『嬌無力』,因為『作為一個男生真是太懶了,整天攤在桌子上,像一張烙餅,還是不翻身的那種』。

  這個『嬌無力』也有很多煩惱。比如,為了長高,喝了好幾年的牛奶,後來把自己給喝惡心了。聽說抽筋是長個子的前兆,晚上睡覺時,就不敢動任由抽筋,自己在床上傻樂,不過最後還是沒長高。『假的,都是假的!』他衝著女孩說。

  畢業的時候,有女生給他留言,不能再『懶』下去了,『不能讓女朋友天天去給你買泡面啊』。

  後來,上了大學,只是過了一個學期,這個女孩就發現昔日的『嬌無力』變了。平頭變成了飛機頭,他會體貼地給女生買奶茶,好像在大學也有了喜歡的『女神』。

  他告訴王涓馨,念中文的自己想掙錢太難太慢了。可他很喜歡廣東,想留在這裡生活。未來,不能找父母要錢買房,所以要好好學英語,再換專業。出國留學後,靠自己的努力給全家人買房子。

  彭鳳蘭從女兒那兒聽到了兒子的念頭。她不懂出國留學,只隱隱感覺那要花很多錢。她問兒子,要怎樣纔可以出國留學。

  電話那頭的兒子聽起來乾勁滿滿,他告訴母親,要英語很好,要所有課程都盡可能拿高分,還要努力申請獎學金。

  『只有你有那個理想,我們砸鍋賣鐵也要供你。』彭鳳蘭弄清楚了一件事,兒子有夢想了,自己要好好支持。她想好了,自己過段時間就去餐館打工,無論是洗碗還是打掃衛生,『管吃管喝,一個月還能掙兩千多塊錢呢』。

  家裡的房子在沒有電梯的7樓,這兩年,年紀越來越大的她爬樓梯變吃力了,夫妻倆一直想賣掉這個舊房子,再拿出一輩子的積蓄,換間樓層低些的房子。

  可幾個月前,她打消了換房的念頭。這個農村婦女跟丈夫說,『娃有理想的話,我們還換啥房。先湊合著住吧,啥時候走不動了再說吧。』

  這些設想在6月19日那一天都停下了。她不知道還能做什麼,突然接到孩子80多歲的奶奶的電話,夫妻倆還得瞞著說瞎話,怕老人受刺激,到現在他們也沒敢說王耀棟去世的消息。

  『好著呢,掛了掛了。』王貴龍從來都不敢多說,再多說一句,他就會哭出聲來。

  再一抬頭,這座城市依舊車水馬龍,學校熱鬧非凡,酒吧換了老板繼續營業,只有他們,默默地在逼仄偏僻的酒店角落,等一個結果。

  他們想辦一場遺體告別儀式,可是害怕學生和老師都不會來。電話那頭,王耀棟的好友、也是當晚一同前去的男孩說,『如果法律需要,我會去的』。

  他把當晚的視頻都刪了個乾淨,開始學著慢慢地告別那些低沈的過去。

  那個絮絮叨叨地喊著王耀棟『嬌無力』的女孩說,聽說天堂裡的人都很高,還有很多像劉亦菲一樣好看的姑娘,天堂也會有書店、酒吧,你自己也可以開一間吶。

  『不過酒吧就算了,以後不准碰酒了。』她說,『這次沒來得及道別,下次的重逢我很期待。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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