連爺爺的面都沒見過,就要承受這樣一種重負,真可謂『欲做孫子不自由』了。這是專屬於名人之後的煩惱。尋常百姓家,哪有這事?或許,也正是因為大多數人沒有過這種感受,纔會越發好奇、圍觀。
我知道的,還有一位葉至誠先生。他年輕時,人們稱他『葉聖陶的兒子』。成家後,夫人姚澄是名演員,於是他是『姚澄的丈夫』。等老了,兒子葉兆言成了著名作家,於是他又成了『葉兆言的父親』。對此,葉至誠曾無奈地自嘲:我是何許人也?其實,他是一位頗為出色的作家、編輯。無奈家屬名氣太大,只好一輩子活在父親、妻子、兒子的影子裡。『我是何許人』這一問,想必是帶有些酸楚的。
其實,對於這種現象,魯迅早有犀利的論述。在《我們今天應該怎麼做父親》,魯迅意味深長地說,把後人視為前人的附屬品,透露出傳統文化中的一種劣性,即『本位應在幼者,卻反在長者;置重應在將來,卻反在過去』。在當時的背景下,魯迅之所以要強調這一點,在於他特別看重『獨立的生命價值』,力呼破除『祖先福蔭』等一切對生命價值造成的壓抑。
在遺囑中,魯迅要求自己離開後,要『趕快收殮、埋掉、拉倒……不要做任何關於紀念的事……忘記我,管自己生活。——倘不,那就真是糊涂蟲。』他希望,妻子和孩子能過好自己的生活,那纔是聰明。這凝結了魯迅一輩子所堅持的立場:人要獨立、自主地生活,前人不能壓迫後人,不能成為後人的重負。他扛起『黑暗的閘門』,就是為了讓孩子們能輕松自如地走向光明。
我們今天不會那麼嚴肅、嚴重地看待這件事。不是因為魯迅的思想已經過時,而恰恰是其已經深入人心,成為共識和常識。
滄海桑田,我們早已不是講人身依附的時代了。人格獨立、個性張揚,社會留出了足夠寬廣的舞臺,人們可以盡情展現自我,每個人都能找到舒服的生活方式。
如今,一個名人之後,想要減少先人對自己的影響,大可以萬人如海一身藏——只要他不主動、公開、頻繁地提起先人就行。就像周令飛,如果不是因為此次參加活動並接受采訪,又有多少人知道他這個魯迅的孫子呢?
近些年來,他主動地把祖先扛在肩上,堅持『尋找魯迅是誰』,更多還是出於一種家族責任和情懷。這免不了一定程度的公共性和曝光量。由此而為人們所熟知的名人後代的煩惱,其實是這種出世的必然產物。
『爺爺帶來的煩惱』,在某種程度上講,是有保質期的。人們對名人之後有好奇,更有期許。是遵從爺爺的囑咐,忘掉他,『管自己生活』,還是以研究魯迅和魯迅作品為畢生志業,當然是周令飛的個人選擇。如果他能做出擺脫先人光環的、屬於自己的成就,人們也樂見其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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