筆下皆是身邊人:
真實粗糲,結實又有活力
上午10點左右,梁弄菜市場的熱鬧勁兒散了。收了攤,菜場裡的熱鬧活絡連同攤車上的百貨一並被收起。陳慧拎著兒子愛吃的西瓜,跨上一架男士摩托車,騎到東溪橋頭,拐入一條村道,通向幾百米外的小萬家村。
一條小溪旁的小平房就是陳慧的家。
凳子長久沒有人坐,擱『荒了』;客廳電扇的腿也壞了,醉漢般地搖搖晃晃。一臺老舊的臺式電腦擺在臥室窗口邊,黑色外殼,鍵盤縫隙裡積了厚灰,鍵面被磨得?亮。
十幾年間,除了在菜市場擺攤外,她大多數時候就這樣待在房間裡。
2010年冬天,她從菜市場抱回一臺電腦,牽上網線,注冊了一個QQ號,在自己的QQ空間裡斷斷續續敲下一些文字:
『我想燙頭,我想修眉,我想顛覆自己,我想還是算了。』
『內衣是女人的佩槍。菜市場的內衣店裡賣花花綠綠的內衣,但是我只穿不帶海綿的內衣。』
……
最初的寫作無關文學,流水一樣,斷句、篇幅隨心。她對著電腦傾瀉一通,覺得『心裡好舒服』。一年多後,文章的雛形出來了。
『寫作就像學走路,我是跟著邁邁步子。』陳慧說。
擺攤的熱鬧和寫作的安靜在她身上形成一種互補和對照。去縣城進貨、等公交的空當,她從站臺對面的攤位上買兩本雜志,囫圇讀一讀。平日裡打發時間,她喜歡拿起書看,沈從文、汪曾祺……他們筆下的故事生動質朴,跟自己的生活很像,她讀著覺得親切,『跟吃菜一樣』。在寫作上,她沒有宏大的選題和深刻的野心,筆下皆是身邊人。
『想寫的故事一直惦記著,在腦子裡播來播去。』結束擺攤,回到家,午休醒來,創作開始。屋外靜悄悄,只有遠處傳來幾聲土狗的吠叫。
有讀者在網上看到文章,誇她寫作有靈氣,『真實粗糲,結實又有活力』『有一股子韌勁兒』。架不住表揚,她馬上挽起袖子再接再厲往前寫。
在自己書的後記中,她寫下這樣的文字:『我從沒想過寫作有什麼用途,就是想讓自己安靜下來,覺得不那麼孤獨。專注碼字時,仿佛自己是《西游記》裡的老妖,肺腑裡吐出的捨利球常常能熨平日子裡翹起的雞毛。』
『我有兩個窗口。一個讓我趴著,窺視近在咫尺的凡間;一個用來飄著,放縱靈魂四處徜徉。』
窗外,青山的脊背抬眼可望,窗戶打開,溪水聲就順著流進屋裡,流向下游的四明湖。陳慧長日坐在窗口,在溪水聲中分辨雨聲,伴著雨聲敲打鍵盤。近百篇故事從她的指尖誕生,她記錄下生命的無奈和莊嚴,卑微與貴重。
電腦就放在她床邊的窗戶下面,有時候寫累了,或者寫不下去的時候,她就向窗外看看。窗外有田野和小溪,小溪旁還有一個中風的女人。
陳慧經常看著她。她像一個擠不乾淨的拖把一樣拖著不能動的半邊身體在田裡乾活。
『我眺望她,像在眺望一個珍稀的同類。』陳慧說。
『寬闊的土地是她的退路,細碎的文字是我的救贖。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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